Du vs. Sie 都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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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學德文，很快就會遇到中文母語人士未曾見過的雙元第二人稱代名詞與其相應的令人頭痛的動詞變化，畢竟連大部分人較為熟悉的外語英文也只有you一個第二人稱代名詞。
大致而言，代表親密與信任、隨性的是du，與代表禮貌、正式的是Sie。但即便努力搞懂老師所說的、課本上所描寫的兩種代表詞的異同與各自的適用場合，等真的來到德國生活，可能很快地就會發現，真正的難關其實是，哪時候該用du，哪時候該用Sie，對誰該用du，對誰該用Sie呢？比如在超市要問店員問題時，該用Siezen嗎？對剛認識的同學，能用duzen嗎？陌生的鄰居小孩或是老人呢？
1960年代，德國人對於你／您（du/Sie）的使用時機非常講究，你（du）只會在跟家人、小孩或是動物對話時使用。
1976年，一位紐倫堡的市場女攤販對一名高階警察專員使用你（du）而被告侮辱罪，要罰2250馬克（約1100歐元/39000台幣）。
女攤販來自鄉下，據她所說，在他們家鄉，人們用你（du）來稱呼彼此是很稀鬆平常的事，而且用你也不代表不尊重啊，因為人們對上帝也是用你（Du，恆常大寫）來稱呼的。這的確是滿值得爭議的，因為上帝明明就是最該被尊敬的存在。即便如此，這位女攤販仍被判「有罪」。
68學運後，本來階級森嚴的社會逐漸鬆綁，不恰當地使用你／您（du/Sie）就漸漸地不再是那麼嚴重的事了。
但這並不代表，您（Sie）在任何情境中都能使用，一些來自仍然重視親疏長幼階序的國家比如臺灣、中國、日韓的學生，可能會對同班同學也用您（Sie），這樣不代表有禮貌，而會被認為說「你是不是不想認識我」，並因此被疏遠喔。雖然大部分的德國同學應該是不會這麼鑽牛角尖啦。
不過通常教授學生之間，就會用您（Sie）來互稱，例外是一些當年比較狂熱地參與過68學運的學生，如今已為人師，他們會刻意對學生用你（du）來稱呼，因為當年學運的一個重要訴求，就是希望大學自由化，改善師生權力關係的不對等。但學生並不會因為教授用du就傻傻地也用du稱呼教授，而仍使用禮貌而疏離的Sie。滿懷理想的教授就會在這樣的語境下被迫重溫當年學運光榮而燦爛的失敗，現實雖被撼動，但未完全瓦解。但我最近聽一位新認識的德國朋友說，理工科系的師生之間互動頻繁緊密，以du互稱十分常見，對我簡直是mind blowing。
其實在公領域堅持使用Sie也傳達一個訊息，就是上司、師長對下屬、學生一切秉公處理，賞罰有據。如果一個主管跟他的女秘書之間用du互稱，會被認為他們私下有一腿，亂搞辦公室戀情。
雖然母語使用者當然知道你／您（du/Sie）的使用時機，但其實要他們清楚解釋其中規則，可能大多數人都要想一下才能講出個大概的。

（本文以個人曾於臉書發表過之文章為基礎增刪修改而成）

Literatur:
Huhn, Diether, Duzen, in: Peter Heinrich / Jochen Schulz zur Wiesch, Wörterbuch zur Mikropolitik, Opladen 1998, S. 62-65.
Besch, W.: Duzen, Siezen, Titulieren: zur Anrede im Deutschen heute und gestern, Göttingen 1996, S. 1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