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根據經驗,目前有志到德國念書的同學通常以理工、法律、音樂等學門為主,作為文科的歷史學門通常相對少數,不僅是台灣人,就連德國人聽到有台灣人跑來德國念歷史學都會錯愕一瞬。當前台灣的老師輩求學時的經驗可能也不太適用當前的狀況,筆者申請的時候也苦於沒有前輩可以請教,因此將申請到畢業的過程稍微記錄下來,希望能對有志到德國念歷史的人有所幫助,以下將以漢堡大學為例說明。
二、申請
目前申請德國的大學大部分都須經過Uni-Assist網站認證成績或上傳申請文件,關於Uni-Assist的使用方式,網路上已經有相當多的分享,且不論科系基本上並無二致,因此在本文中不多加贅述,惟各大學申請步驟有些微差異,且熱愛紙本檔案成魔的德國人通常會要求申請者上傳電子檔之後還需將紙本文件寄送到大學去,請申請者務必注意文件認證時間與寄送時間,尤其是德國是一個以效率超雷聞名的國家,在台灣申請學校的同學因故導致無法完成申請程序也時有耳聞,建議嚴肅看待。
語言的部分,由於歷史學是傳統的文科,故語言能力頗為重要,除了德文之外,筆者申請的三間大學(漢堡大學、柏林自由大學與波茨坦大學)均要求出示B2程度以上的英文能力與除德、英文之外另一個達B1程度的外語能力證明,B2能力的英文並不難,根據各大學說明,通常落在雅思5.5-6之間;第三外語的部分可以用高中成績單上的國文課證明,筆者當時額外拿了一張日文N4的證書附上去當保險,但後來跟教授聊起,確定高中三年的國文課足矣。
德文的部分台灣人通常考TestDaF,因為這基本上是台灣唯一可以考的申請大學用的德文檢定,但其實大學也接受DSH、Telc Hochschule或歌德C2。DSH是各大學獨立辦理,筆者沒參加過無法分享經驗,歌德C2難度頗高,目前尚未聽過有任何外國人用歌德C2,筆者是在德國考Telc Hochschule,個人覺得比TestDaF簡單,但也有人覺得這個考試比TestDaF難很多,見仁見智。但這項考試的優點是可以單項補考,不像TestDaF一分未到全盤皆輸,相對比較省錢,可以參考看看。
申請的時候需要附上一封申請信與個人簡歷,根據經驗,雖然學科成績也不是不重要,但德國人很喜歡申請者展現出來的「合適性」,筆者當時在申請信上有特意強調自己學業/工作經歷和未來想研究的方向之間的關聯性,後來也順利的拿到三間大學的入學許可。建議在大學的時候可以累積相關的經驗作為申請時的資本與利器。
三、課程架構
漢堡大學歷史系最低畢業學分為120,由兩個主題(上古史、中古史、德國史、歐洲史、全球史五選二,一個主題各12學分)、史學史(15學分)、史學研究方法(15學分)、自由選修(一門2到3學分,需累積共15學分)、論文前置準備課(21學分,需從已修過的兩個主題擇一)與畢業論文(30學分)。
課程進行的方式通常是講座型授課 (Vorlesung) 或研討課(Seminar),以筆者的修課經驗來說基本上沒有期末考(Klausur),但都要寫期末報告 (Seminararbeit) 或分組報告,繳交報告的期限通常是下學期開學第一週,也就是寒暑假的期間都要認真寫報告,但德國大學教授的權力很大,校方也沒有硬性規定一定要學期結束馬上給成績,如果能取得教授同意的話甚至可以下學期期末才交。
四、畢業論文與口試
畢業論文需要自行與教授討論指導事宜,要同時找好第一與第二指導教授,雖然是「指導」教授,但德國大學很殘酷的認為「畢業論文=考試=需要獨立完成」,所以台灣教授那種固定時段咪挺、督促指導學生讀文獻與幫忙閱讀完成的章節並給予修改意見的搖籃式服務基本上不用期望在德國找到,這也是為什麼坊間有許多論文coaching服務可以購買;且德國大學認為,作為一個碩士候選人,碩士生應該展現能獨立完成研究的能力方能畢業,因此指導教授除了與指導學生討論、修改論文大綱之外,基本上不會過問或插手學生的撰寫過程,但如果過程中有一些疑問想找指導教授討論當然是歡迎的。
畢業口試原則上要在繳交論文之後的六個禮拜內舉行,內容需要與修過的兩個主題有關,且不得與論文有任何關聯,題目需與兩位口試者(通常是兩位指導教授)討論。以筆者的經驗為例,筆者修的是歐洲史與德國史,選擇的主題是二戰後流離失所的人們(Displaced Persons)、社群媒體上的紀念館 (Gedenkstätten auf sozialen Medien)、戰後德國的轉型正義 (Aufarbeitung des Nationalsozialismus in Deutschland) 與納粹德國時期受迫害的同性戀者 (Verfolgung der Homosexuellen im Nationalsozialismus)。口試的時候一個題目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每一個主題需要碩士生自行上網找五到六篇文獻並事前寄給口試者,過程中會針對這個議題進行討論或提問,口試當天會知道是否畢業。
五、反思與建議
如果看到這篇文章的人未來想要到德國念書,筆者可以提供以下幾個建議:
一定不能省校稿服務
學好德文、學好德文、學好德文
尋找打工,最好跟自己的領域有關
筆者作為一個從小到大非常擅長寫作的純文科生,加之以前在台灣念書的時候既喜歡歷史又總能拿到不錯的成績,因此來德國的時候有些心高氣傲、並沒有調整到正確的心態,故報告被系上的教授評論為「內容部分很不錯,但德文不夠學術」,為此吃了不少苦頭,後來發現連德國人自己都會花錢找校稿服務潤過自己最普通的期末報告,筆者的德國朋友也曾坦承,學術德文對他們來說有時候也是一個令人苦手的存在,但換個角度思考,台灣人用中文寫學術文章也有一種特殊的「氣口」,而這個「氣口」也不是人人都能駕馭的,更何況是使用非母語來寫學術文章!因此這些錢絕對是最值得的投資,更別提這些學業上的必要花費都可以透過報稅來取回一部分的錢,大膽的花下去就對了。
其次,德文C1絕對不是終點,相反的,應該將C1視為起點。雖然筆者已經考過C1檢定,但日常生活中還是會遇到聽不懂的俗語、同學之間的梗,更別提有些學術用語之間細微的差異是我們看不出來的。一開始一定會很挫折、懷疑自己那張C1是不是用香腸換的,但這些都是必經之路,沒關係的。
再者,學好德文除了學業與日常生活有所幫助之外,還可以找到打工,如果條件允許,最好找跟專業有關的打工,對於後續畢業論文的撰寫會有一定的幫助。以筆者為例,筆者在學程後半段幸運的在原Neuengamme集中營的紀念館找到打工,在工作上接觸到的第一手史料與在紀念館參與過的計畫與工作經驗都在論文和最後的口試中提供很大的協助,更別提筆者非常幸運,遇到熱心的同事主動表示願意當我論文的first reader,這些都是打工帶來的珍貴資源。
六、結語
雖然筆者很不幸第一學期就遇到疫情導致一切跟想像中的碩士生活天差地遠,但整體而言筆者很慶幸選了漢堡大學。漢堡大學的行政人員效率很高,甚至歷史系系秘A還會很「不德意」的在她休假期間回覆筆者關於繳交碩論撰寫登記表的問題;疫情初期外籍學生遇到德協前所未有的要求出示「出席義務證明」之時,系秘B雖然跟大部分的德國大學行政人員一樣,都不知道那到底該怎麼寫,但依然替筆者想到了一個合適的出席義務理由並想辦法生出了那個史無前例的文件(之前看過有其他台灣同學分享他們的系秘直接雙手一攤,表示「窩不知道那是什麼」就擺爛)。
不過,如果問筆者要不要來德國念歷史碩士,筆者可能還是會勸一句「勸君莫讀歷史系,勸君莫唸德國史,勸君遠離德意志」。德國有許多小破事可以集結成德意志小破事集,從讓人忍不住大喊「這是什麼鬼地方」的天氣到廢到笑的德鐵都是,如果目標不夠堅定很容易感到迷茫甚至迷失方向,與教授跨文化的溝通有時候也會令人心累,讓人午夜夢迴之時會忍不住思考,到底是自己德文不好,還是教授腦迴路清奇。
但如果你準備好了——那就來一場德意志的母湯歷險記吧,也許就從申請歷史學碩士開始。